“你回来了……”

    那天,李欲雪抱着阿年,坐在阿年平时玩耍的小石凳上,轻声地说。

    路越满心的恶意突然间消散了。

    彼时他因为“不小心”牵了一把师尊的手,被罚面壁思过三月。惩罚结束,他内心的恶意值达到有史以来的巅峰。

    他每天都在恶狠狠地想,虽然我现在是个扫地小透明,迟早有一天要风风光光地来炫耀,将李欲雪绑了,让他吃一百种苦,直到自尽身亡!每次都要将他弄哭才行,还要叫自己的名字!

    一定要叫自己的名字!

    迟早要他哭!要他求饶!要他喊自己的名字,做梦都要喊自己的名字!要他在床帏之间顶着这张冰雪脸喊自己的名字!

    但李欲雪和他想象的不一样。

    他的师尊不是罚他时清冷不近人情的模样,而是坐在清冷孤寂里,抱着一团雪白,冰晶眸子里含着雾气,迷茫又悲伤,连带着清泉般的声音里夹杂了雾气,像是从遥远不知名的地方传出来一样。

    “阿年死了。”

    路越身上恶魔退散,走了过去,蹲在他面前,轻轻摸了摸阿年。

    阿年已经冰凉。

    “阿年是狗,能跟着师尊两百多年,很幸运了。”

    自从师兄们下山之后,他们这百年时光都是在路越的“不小心”和李欲雪的一步步退让中度过的。路越不甘心,近在咫尺的人,看得见摸不着,李欲雪像个勾人的钩子,挠一下、放一下,冷一下、暖一下,勾得他想将李欲雪囫囵吞下去。

    路越知道,能安然度过这些年,李欲雪能一点点退让,阿年这小家伙功不可没。

    现在阿年冰凉凉的,他的师尊便如同丢了心爱的玩具,低声道:“我以为,他能陪我更久……”

    李欲雪从来冷冷清清的,真如高岭之花一样高不可攀。路越见不得他如此无助悲伤的神情,轻柔地安慰:“师尊,还有我。”

    李欲雪终于将目光从阿年身上挪到路越身上,但很快移开了,又看阿年。

    李欲雪总是这样,仿佛阿年才是他徒弟一般,能对着阿年看一下午。看自己时,从来点一下,马上移开目光,仿佛他脸上长了什么碍眼的东西,脏了他的眼睛一般。

    不过这时候,路越不会计较这蜻蜓点水般的一眼,他试图将阿年从他怀里抱出来。

    “师尊,阿年不能这样。”

    李欲雪非常听话地松了手,目光随着路越的动作移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