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林洗干净了衣服，那股沉甸甸的烟味儿被洗衣粉的味道覆盖。田林将鼻子凑近湿淋淋的衣服，闻了闻，满意的笑了一下。
赵艳程严厉的在电话里问田林为什么不请假就早退，田林将他同桌揍他的事如实说了，赵艳程沉默了几秒，便叫田林好好去医院看看伤，这件事她来处理。
田林的肚子被踹的很疼，但他没和奶奶说。奶奶以为下午放假，虽然很突然，但也没怀疑，叫田林帮她择菜。田林虽然肚子痛，还是帮奶奶干完了活，才开始清洗陆岁济的衣服。
伤口虽然很疼，可田林没在意，他以为痛一痛就能好了。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换衣服，才从碎了一半的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腹部青紫一片，瘦弱的肚皮小心翼翼的起伏着。
“怎么变成这样了。”
田林有些惊讶，又叹了一口气。他穿着小短裤，小背心，蹲在电视柜前开始找跌打损伤的药。可是盒子里除了感冒药和治疗奶奶风湿腿痛的喷剂，就没有别的类型的药了，唯一一瓶红花油还用完了。
没办法，天色晚了，又不能去药店买。田林揉着肚子又趴回了床铺，希望明天早上这个淤青可以听话一点变得好一些。
但显然很少有东西能够乖乖听从田林的话。田林早上起来肚子还是疼，从被踹的那一块辐射一般周围一圈都开始变得疼痛敏感。他咬咬牙，不好意思再请假，便穿上校服，背上书包，拿着洗的干干净净的衣服，去了学校。
他去的挺早的，班级里没有几个人。他坐在位置上，因为疼痛连带着胃口都差了，他趴在桌子上，闭着眼睛，迷迷糊糊半天，突然被人推了一下肩膀，田林猛然惊醒，看到了他同桌紧绷着一张脸，眼神像是刀子一样戳在田林身上。
田林心里咯噔一下，有点发怵，毕竟真的被打疼了，到现在还没好。可他同桌狠狠拽了他一下，给田林拽的站起来了，赵艳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，对着田林的同桌吼：“你什么态度？怎么还想欺负别人呢？谁家小孩像你一样这么歹毒！”
这两句话让这头愤怒的野兽一下子熄灭了士气，田林脑子发蒙，直到同桌给他道了歉，他才想起来赵艳程说过这事儿她会处理的。
“竟然敢在我的班级搞欺负同学的事情，你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！”
赵艳程显然很愤怒，将茶杯往讲台上一摔，怒气冲冲的对着田林的同桌吼。这回田林的同桌是落水狗了，垂头丧气的站在后头，田林心里有点开心，昨天晚上因为伤痛生出的一点委屈被赵艳程的撑腰消除了。
这一个上午田林心情都很好。他同桌现在看见他都绕道走，虽然还是会嘀嘀咕咕的说什么“告状狗”之类的，但田林毫不在乎。他打算在大课间的时候去三班，把陆岁济的衣服还给他。然后再郑重道个谢。
如果没有陆岁济，如果陆岁济想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而不帮助他，田林肯定不止肚子会痛，可能还要着凉得感冒，那就更不好了。
三班是尖子班，前六个班级都是尖子班。田林站在三班门口，一群少年少女青春洋溢的在教室里活跃打闹。田林看了半天，才锁定一个坐在门边的安静看书的女生，他走上前，轻轻说：“同学，你知道陆岁济在哪里吗？”
那个女生闻声抬起头，她带着一副黑框的眼睛，眼神说不上和善，冷冷清清的。她看着田林，上下打量了一番，才开口道：“他可能出去抽烟了吧。教室里没有他人。”
“好的。谢谢你。”田林点点头，从三班里面一点退到外边，那个女生说去抽烟的时候，田林一下子就想起了昨天他被打的那个坏掉的厕所，他心里想着碰碰运气吧，就去了那里。
陆岁济果然在那里抽烟。还有一个男生，一头卷毛，带着厚厚的眼睛，穿着宽大的衣服，手脚都长长的瘦瘦的，整个人弱不禁风，抽一口烟好像吸了一口灵魂一样。
一口一个灵魂。田林差点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。他走到陆岁济面前，递上纸袋，说：“还给你衣服。我都洗好了，还有，特别感谢你能帮我。”
陆岁济坐在地上，田林站着，昨天的灯光太昏暗了，他现在才看清陆岁济到底长什么模样。陆岁济的眼睛好像睡不醒一样，眼尾往下垂，双眼皮很大，眉毛特别浓密，让他有种古怪的乖巧感。陆岁济是鹰钩鼻，嘴唇上薄下厚，是很好看的樱粉色，不过总是叼着烟，大概也没人会关注他的嘴唇。
“哦。麻烦你了。”